考公務員或考證照是很多人生命中重要的關卡，我的成長年代還要通過那號稱窄門的大學聯考，考取的不一定是有興趣讀的。事過境遷回想，當年還不到20歲，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志向，都是聽別人說，都是父母親的意思。回想考大學聯考必須準備的學科，其實不是很懂為何得讀這麼多完全沒有興趣的科目，這裡出現高度重要性的目標，稱之為分數，分數連結學校，也對應到這個分數能夠匹配的科系。

考完試，也考取了，很快的，前些日子還在記憶體裡面的知識或常識都像毒素垃圾般被大腦丟棄，好比要忘掉那個無緣的愛人般，快速移除。為何有些資訊被記憶庫永久保存，有些則是隨著歲月像落葉般逐漸消失，被留下來或是丟棄的標準何在，動物哲學裡的「用進廢退」說是一種解釋，價值觀裡的重要性是一種解釋，大腦的記憶容量有限是一種解釋。分享知識的經驗中，我充分體會到知識的堪用或實用性，身為授課的人，交給學習者的知識萬一對方完全不受用，或者對方完全無法理解，那就像是空轉，大家都做白工。

我很反對要求子女考公務員或者是幫子女物色對象，這種事情不時都在上演，從承擔的角度可以理解這種因關愛所造成的干預，關鍵在自己應該做的選擇或決定，別人幫忙做了。病人沒有權利決定自己要接受哪一種治療，這種局面我寫了又寫，解釋再解釋，總是不解人為何愛管別人的事。我們不見得所有事情都會，也不見得要熟悉各種專業知識，可是當你很習慣別人幫你做決定，當你常態性不自己思考，你所收到的是資訊，不是知識，你所學習的是知識，不是道理，你可能熟知道理，卻不知道如何運用。

在我個人所見所聞中，最常見的空轉就屬醫學教育，這裡有最優秀的學子，有最高等的學習環境，或者還有最難研修的專業學科，結果訓練出一批又一批只會開處方、卻完全誤導民眾養生方向的專業人士。一位為了擔心膽囊息肉病變而主動摘除膽囊的學員前來諮詢，預防性手術的存在意義被我大聲質疑，這種觀點既違反人性，也違背身體意識。膽囊之所以還存在人類身上，進化要告訴我們什麼訊息？這個問題最關鍵的提問是膽囊的功能何在，每個人都會說儲存膽汁，這就是訓練一批會考試的人所造成的現象，也就是到處都是只會搜尋而不知道真相的人。

我們應該提出值得深入推敲的問題：「既然肝臟製造膽汁，為何需要膽囊來儲存膽汁？」，「既然膽囊可以割除而不影響生命運作，那麼進化保留這個器官的用意何在？」，「為何長息肉就必須要割除？」，「為何會長息肉？」。問題列舉不完，知道追根究柢卻不追根究柢，長期不習慣問問題，不知道要如何提出問題，我們都誤以為知道，其實完全都不知道。看到一種持續退步的生態，看到一種好高騖遠的現象，到處都是只會告訴別人應該怎樣，卻說不出這樣做的意義何在。這就是我所謂的因便利而失去承擔的集體迷失，大家都講究速成，大家都講求效率，大家都聽說，大家都主張別人所說，大家都不清楚自己所信奉的就來自別人的隨便說說。

重複上課的學員屈指可數，我看到對授課老師交代的心態，我知道你很忙，可是我也知道你還沒搞懂，習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，原地踏步，好可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