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艘船上沒有人
年輕過,也不成熟過,歲月的刻痕中總是有比較鮮明的記憶,那些經歷過情緒動盪的事蹟刻得特別深,記憶體記錄了大多數動怒的畫面。是處理方式讓我別有記憶,是年輕那種魯莽讓事情難以收拾,假設有人在行為上影響到我們,比較難聽的說法是得罪了我們,可能別人沒有留意,可能別人還不知道,是一種事件完全不成立的狀態,唯一有事的地方是我們心裡面那種還未馴服的不甘願。最後衝突形成,事情成立了,發生了什麼事?因為我們出手了,我們透過不甚理智的方式告知對方,點燃起原本連個燃點都沒有的事件,接下來的發展彈性很大,這是一種共同的人生經驗,有人不爽了,衝突發生了。
我經常回顧過去不夠成熟的自己,不經意就點燃糾紛的火花,可是內心深處都曾跑出制止的聲音,只是都是曇花一現,以個自我中心太強的人最後都做出扣板機的動作。因為經歷成長,所以認知到差異之所在;因為經歷成熟,所以意識到幼稚的痕跡;因為人生閱歷,所以清楚此風不可長;因為廣度思考,所以勇敢辨識問題的根源。因為家庭教育賦予我們一些錯誤的價值,我們生長在一種極度重視表面工夫的環境,表面上有良好的家教,表面上有品格的養成,缺乏的就是最根本的人格養成,只要在動怒的狀況處理事情,只要在情緒失控的時候做決定,不管你幾歲,不論你的身份地位和輩份,你都得面臨自己幼稚的事實。
我一直強調閱讀的重要,能夠掙脫成熟與不成熟之間的柵欄,我相信書本裡的哲理給我充足的動能和智慧,也因為所見所聞和所談所涉獵,我有機會結識不少人格豐滿的朋友,尤其有多位年紀比我還輕,他們的心智卻足以擔任我的老師。不完全指脾氣好壞,我確信這些智慧層級很高的朋友都不會在情緒中發表言論,倒是早期在唱片公司任職時,副總經理動不動在會議桌上敲打努罵的情境,高中時期導師把一盒粉筆朝全班同學丟的畫面,人在情緒失控的情況所做出行為,只要有良知的監督,一定就是悔恨。
聽過農夫逆流伐船的故事,上游駛來另一艘船,而且直撲而來,農夫怎麼做手勢和喊叫都沒有用,最後終於迎面撞上。農夫火大了,對著另一艘船吼叫,吼了大半天之後,才發現船上空無一人,只是順著水流飄下來的空船。意義是當別人怒火中燒之際,我們就是另一艘空船,完全不需要做出任何回應,反之,如果我們就是情緒失控的一方,被我們責罵的就是那一艘空船,充其量影響到別人的視聽安寧,就像狗吠火車一般。如果你周圍有人熱衷於點起怒火,如果有人喜歡造謠滋事,如果有人喜歡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巴,如果你周圍有人動不動就習慣表現個性,閉起嘴來,掛上電話,掉頭就走,如果這一走不致於讓你今後喝西北風,如果對方一直不清楚問題在他身上,送他一面鏡子吧。
記得,當你動怒的時候,或是當對方抓狂的那一刻,另一艘船上完全沒有人,再罵,只是凸顯無知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