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個階段,很長的一個階段,我不曾思考這個問題。這個問題很簡單,主旨是「我是誰」,如果還需要強化,進一步問自己「我應該做什麼」,或者是「我是來做什麼的」,「做什麼」不是指上什麼班、做什麼工作,應該接近「人生的使命或任務」,或者說應該做出的奉獻。從體會到所謂「重要的事」和「緊急的事」之後,我進一步思考什麼年齡應該具備這些概念,發現很多人從小就懂,從小地方看,知道應該把時間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。所謂「意義」,是指對自己有意義或對世界有意義,在世俗的觀感中,很可能是反骨或叛逆,很可能是違反主流的作為。

 

那一段不曾思考重要問題的階段,我的人生呈現是「活著」,和我的思想產生共振的不是宇宙,是人世間最沒有意義的現實,是環境所給予最貼近與嚮往的物慾,是成功必須要彰顯的財富與顯赫。我曾經在人生第一份工作的第二年,問自己類似的問題,沒有找到明確的方向,已經衝動做出決定,就像大學從農學院轉到醫學院的決定,是一種感覺或感應,思考點在「興趣」,卻不知可以從「使命感」去思考人生志向。如果人生方向是父母決定的,是電腦決定的,是老闆決定的,是習慣決定的,是安全感決定的,人生除了「活著」,還有什麼?

 

我們都降臨在特定的時代,我們都活在特定的時代背景,譬如屬於戰後嬰兒潮一員的我,出生的地方是台灣,我的祖先在好幾代之前就到了澎湖,這地方在世界的版圖中有其特色,它長期缺乏明確的歸屬感,在歷史上被很多種族佔據,也被很多種族覬覦,也在很多機會被拿來當交易或談判的籌碼。在我們出生到長大的階段,這個美麗的寶島在地球上的地位依然妾身未明,有一個大國宣稱他擁有我們,長期居住並享受島上資源的也是一群當年從大國戰敗逃難來的人。有少數他們的後代願意以此為家,他們認清自己的角色與使命,他們看清楚自己是誰,他們知道自己來人世間應該做什麼,這些意識和土地密切連結,他們知道應該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。

 

在看清楚自己是誰之前,先看到自己來到此所肩負的任務吧。我們都是前來協助他人的,我們都是前來創造和諧的,我們都是前來奉獻給世界的,我們都是前來改善環境的,讓世界可以感受到我們的誠意,讓良知和周圍環境充分共振,讓快樂感應與分享到周圍的人際。突然清楚看見自己的身份,不應是昧著良心說話的人,不應是只為自己利益著想的人,不應是跟隨他人的價值好惡起舞的人,不應只是期望自己可以活得富裕和安定的人,不應是走一遭凡塵而沒有留下任何故事的人。弄清楚自己是誰之前,如果只為自己三餐而活,如果只為能夠度過今天而活,如果只是隨波逐流活著,如果活著只是地球的負擔,還是搞清楚「我是誰」。

 

找到正確答案之後,重新開始新的人生,任何時刻都不嫌遲,人生除了流浪和鬼混,除了上班和賺錢,除了物質和欲望,肯定還有別的活要幹。不是一定要提台灣的前途,生長在這個關鍵年代,改變的職責就在我們這一代身上,守護土地的責任也在我們肩上,辨識是非善惡的智慧也掌握在我們手上,知道該做什麼,也就知道自己是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