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台北市開車，距離寸步難行的經驗已經很遙遠，偶而在下班時間的特定路口，譬如忠孝敦化和光復信義，控制號誌的員警出現一點閃失，垂直車隊擋平行車陣的狀況又出現眼前。我自許是有經驗與道德良知的駕駛，碰到前方堵塞，已經有車子懸掛在馬路中間，會守在紅燈停止線後方，等待下一次號誌前進的機會，只是偶而不小心和車上的朋友聊天，成為擋住另一向來車的冒失鬼。接著，就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各式車種爭相尋找空間的場面，機車展現最大的優勢，可以繞道，可以鑽洞，不高興的還可以趁機敲一下擋路的轎車；體積大的四輪車就只好各憑本事，努力爭取方便讓自己匍匐前進的空間。

那一刻，在車陣中，你想到的是什麼？如果你是指揮交通的義交或警察，你又看到了什麼？自私，是別人看到的；自私，是不得已的；自私，有時候為自己，也成全他人。可是換一個場景，在一個捷運站，很多乘客同時擠進一個車廂，注意看每位乘客進入車廂的眼神，是先找位子站，還是找到可以舒適坐下來的地方？如果正值下班巔峰時間，文湖線，車廂很小，忠孝復興站，班班客滿，時間很趕，你非得擠進去不可，你是擠在車廂內的一員，你希望人繼續擠進來嗎？你是站在車廂外面懇求給點空間的人，你想的又是什麼？自私，那一刻，大家都自私，自私沒有什麼不對，自私也幫助別人爭取到前進的空間。

現在，來到辦公大樓的電梯間，除了自己，沒有人，真好，電梯開門，走進去，按上「關」，突然從電梯門僅剩的十公分空間，聽到遠方一陣疾駛腳步聲，你可以快速按下「開」，給別人方便；還是裝作沒聽到，在心裡頭暗示對方：請等下一班？自私，有時候只給自己方便，那一刻，趕時間，不由自主的自私，姑息自己的聲音說：反正又不是多大的罪過。又在一個下班時刻的電梯，你從20樓往下，即便是偶數梯，也是15、16、14一直到一樓，幾乎樓樓停車、樓樓有人進來的盛況，每位上班族都是歸心似箭，非得把電梯擠爆不可，才是短短的一兩分鐘，每個人的自私念頭都跑出來撒野，心裡念著：不要再來人了。

最後，來到百貨公司地下一樓的美食街，那是星期天的中午，好像全台北市人都出來集合一般，是一個一位難求的盛況。夫妻兩個人好不容易等到兩個空位，坐定，一個人佔位，另一人買食物；吃著、吃著，也快吃飽了，可是湯還沒喝，旁邊已經站了一位太太，一句話沒說，「位子是她的」卻寫在臉上。如果你是坐著吃東西的人，反正我坐著，高興吃多久，我就吃多久；還是你屈服於她的盛氣，索性也體諒她罰站的誠意，湯也不喝，站起來走人？自私，決定了劇情，「幹嘛站我旁邊」是一種反應，「搞什麼吃那麼慢」是一種情緒，「人不自私、天誅地滅」寫出此刻的人性標籤，因為你不自私，你就沒東西吃。

自私很負面，我們都不喜歡自私，也不願意扮演自私的角色，可是會有那麼一刻，我們讓自私呈現，為了讓地球順利運轉，我們無法顧及其他人。自私，當出現不由自主的形容詞，我們非得釋放它，使用它，也經營它。